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馬德興報道

2022賽季中，“雙冠王”山東泰山隊在最后階段連失良機，被武漢三鎮隊成功奪冠，主教練郝偉未能率隊蟬聯冠軍，改寫中國本土教練的紀錄。不過，盡管武漢三鎮隊奪冠，身為主教練的西班牙人佩德羅似乎也未能贏得外界的一致好評。而這多少也折射出中國職業足球過去三年受到疫情的沖擊與影響后的現狀：即中超雖然外教不少，但真正出彩的不多，而中國的本土教練人數雖然不少，但在技戰術指導方面距離外界所期望的又相差較多，本土教練急需加快培養、盡快成長。

冠軍隊教練似未服眾

作為升班馬，武漢三鎮三年之內連續獲得中乙、中甲以及中超聯賽的冠軍，成績亮眼。不過，在2021賽季中途接手并最終率隊獲得中甲聯賽冠軍的佩德羅，此番在率隊奪取中超聯賽的冠軍后，似乎并未像先前的冠軍教練那樣贏得各方的一致肯定。事實上，當初以青訓總監身份來到武漢三鎮俱樂部的佩德羅能夠搖身一變成為一線隊的主教練，不得不說與當時國內的疫情有很大關系，俱樂部無法從海外再去物色主教練人選，只能是硬著頭皮將從未在西班牙執教過職業隊的佩德羅推上一線，而在其率隊奪得中甲聯賽冠軍后，也就沒再更換主教練。

如今，在奪得中超冠軍后，究竟是“武漢三鎮成全了佩德羅”還是“佩德羅成全了武漢三鎮”？這是一個很值得探討的話題，畢竟從人員配置到整個賽季中穩定的投入包括按時放發工資、獎金等，武漢三鎮隊可以說是今年中超聯賽最穩定的一支隊伍。尤其是人員配置就幾乎就是冠軍隊的配置，外援整體質量雖然無法與金元時代相比，但也是過去一個賽季中超一流的。在這種情況下，武漢三鎮隊所展現出來的技戰術內容似乎并未能贏得好口碑：一個陣容、一套安排、一個打法，從賽季初打到賽季結束，外援一旦出現傷病，球隊便出現意外閃失。而且整個賽季中，就是靠前場“三叉戟”外援打天下的特征異常突出。

當然，這不是要否定佩德羅作為主教練在率隊奪冠過程中的功績，但不得不說，佩德羅在今年中超聯賽中的表現，恰恰表現出其以往缺乏執教頂級職業隊的經驗，但凡執教能力、臨場指揮等稍微好些，武漢三鎮隊或許不會在最后階段陷入如此被動局面。由于佩德羅率隊奪冠，是否換帥讓武漢三鎮陷入兩難。而步入2023賽季，當其他各隊引進一些稍微有些質量的外教之后，或許武漢三鎮隊的問題就會變得異常突出。

相比而言，同樣是名氣不大的外教，真正值得注意的恐怕還是浙江隊同為西班牙教練的喬迪以及執教成都蓉城隊的韓國教練徐正源。這兩位外教在過去一個賽季中給人留下的印象相對更為突出一些。

浙江成都外教更受推崇

同樣是升班馬，浙江隊能夠最終取得俱樂部歷史上的最好成績，而且在時隔12年之后重新回到亞冠賽場上，應該說主教練喬迪的作用還是相當明顯的。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是：今年中超聯賽中，當浙江隊在處理定位球時，主教練喬迪會主動退回到教練席坐下，而由定位球教練走到場邊進行指揮。這在以往的中超是從未有過的。這就說明喬迪所組建的教練團隊分工明確，而且助教也能夠充分發揮其應有的作用。浙江隊在過去一個賽季中，定位球得分方面的效率也是相當不錯的。

而這就不得不說，同樣是西班牙教練，喬迪不管是踢球的經歷（多年征戰西甲）抑或還是執教經歷，都要較武漢三鎮隊的佩德羅更為豐富（后者最高只是踢到西班牙第三級別聯賽隊伍），所以所展現出來的執教能力相比就更獲得了外界的認可。特別是，浙江隊展現出的是“整體足球”。而且，同樣是U23球員的使用，浙江隊今年年初是高天語，在高天語被征調到U21國青隊之后，更為年輕的阿布力克木·阿布都沙拉木也逐漸冒了出來，并入選了最新一期U20國青隊。相比之下，武漢三鎮隊在年輕球員方面并未冒出新人，而武漢三鎮俱樂部本身是一家青訓起家的俱樂部。

同樣，徐正源作為征戰過1998年世界杯賽的韓國國腳，年齡與中國02世界杯一代國腳相仿。先前在韓國執教期間，似乎并未展現出太多，但來華執教成都蓉城隊之后，在過去兩年處于疫情、各方面都受到很大限制的情況下，徐正源令成都蓉城隊脫胎換骨。而且，成都蓉城隊在過去一個賽季的中超聯賽中踢法很“硬”，與卡塔爾世界杯賽上所展現出來的世界足球發展趨勢與潮流是較為吻合的。成都蓉城隊能夠取得第五名，也算是意外之喜。不僅如此，像胡荷韜、木塔力甫等這樣的新人在其調教與使用下，很快冒了出來，這恐怕也是外人事先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坦率地說，這兩位外教名氣不大，身價當然更無法與先前所謂的“世界級大牌”相比，但是之于球隊、之于中國足球，恰恰是更為實用的。特別是，在沒有大牌外援的情況下，球隊能夠展現出強大的戰斗力，這樣的捏合能力才是中國足球更為需要的。而且，他們的執教難度較之那些手里有世界大牌球星的所謂“大牌教練”要高許多，但球隊依然能夠展現出進步，這才是在真正幫助中國足球。

所以，后金元時代的中超聯賽依然需要外教，但究竟需要怎樣的外教？這似乎更值得思考。外教與過去的外援一樣，其實身價本身并不算很高，但因為期間涉及太多的“中間商”，原本一兩百萬美元或歐元就可以引進到很不錯的外教，可各種勢力在其中攪局，令過去幾年的中超外教動輒年薪上千萬，原因就是在于“中間商”賺差價。疫情之后，當各方開始全面恢復正常時，如何減少“中間商”？這才是中國職業俱樂部需要認真思考與解決的問題。

本土教練尚需時間

在2021賽季，郝偉率山東泰山隊奪得“雙冠王”，成為中國足球職業化以來第一個雙冠王本土教練，而且也是繼高洪波在2007年率長春亞泰隊奪冠后，時隔14年，第一位完整率隊奪取的頂級聯賽冠軍的中國本土教練。【注：洪元碩在2009年只是最后階段接替李章洙后率北京國安隊問鼎。】這在某種程度上為中國本土教練贏得了一定的生存空間。所以，步入2022賽季之后，中超18家球會中一度有8名主教練為本土教練，這也是自2014年賽季16家中超中10名本土主教練之后，“土帥”出任主教練最多的一個賽季。

隨著中超聯賽的深入，至賽季結束之時，18家中超球會中，只有7人是洋帥，其他均為本土教練，不少外教均因為成績而不得不離開，包括因為簽證到期而離隊的金鐘夫，以及賽季之初的奪標熱門、最終僅僅名列第四的上海海港隊的克羅地亞教練萊科。整體而言，受到疫情影響，外教的質量與執教水準無法與金元時代相比，但外教充斥的根本原因還是中國足壇這些年來本土教練“青黃不接”，執教能力并未獲得廣泛認可。

在過去一個賽季中，賽季之初由謝暉所指揮的大連人隊一度以“壓著打”引人注目，但是，最終大連人隊也僅僅收獲第11名。當然，對一支因為臨時遞補而得以重新出戰中超聯賽的球隊來說，能夠完成保級任務已是相當不易。而且在賽季之初，大連人隊不同于其他中超球會的踢法也確實是掀起了一股風潮。但在補充了外援后，球隊的成績并未像預期那樣有明顯提升。或許，待來年新賽季開始后，謝暉和他的大連人隊才會遭遇真正的考驗。

相比之下，三支最終降級的隊伍除了創下連敗紀錄的河北隊大部分時間是韓國人金鐘夫在指揮，而廣州隊以及武漢長江隊都是本土教練執教，而且兩隊的主教練也是中生代教練員。固然，球隊的現實困難增加了執教的難度，但主教練想要有所建樹，恐怕各方面還都有待進一步提升。

盡管在郝偉率山東泰山隊奪冠后，外界曾期待中國的本土教練能夠抓住機會，甚至提出了“土帥能否迎來春天”的設想，但現實卻很殘酷。因為一名教練員的成長本身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與歐美職業足球眾多球員在踢球的同時已經開始學習執教理論、并開始拿各個級別的教練員證書不同，中國的球員在踢球時代很少會去想著拿教練員證書，一般都是在踢球退役之后開始學習、拿教練員證書。這就使得中國本土教練開始從教的時間相對較晚。

而作為一名教練，獨立執教、指揮各種比賽，本身就需要積累，某種程度上，沒有至少200場獨立指揮的經歷，很難做到完全“開竅”。但是，看看中超聯賽中的本土教練，如今又有哪一位教練的獨立指揮場次超過200場的？申花隊的老帥吳金貴算一位，而且在今年中超聯賽中，不少場次的指揮還是可圈可點的，但吳金貴已經年過六旬，也是其這么多年從教積累下來的。相比其他中生代的教練員，連獨立指揮中超百場的紀錄都還沒有達到，又何以指望這些本土教練能夠出彩？或許正因為此，當澳大利亞隊、日本隊在卡塔爾世界杯賽上在本土教練的指揮下殺入16強時，中國的球迷才格外羨慕。而在中國男足國家隊的問題上，本土教練不受待見恐怕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中國足球需要更多的本土教練，但問題在于：中超或中甲的俱樂部是否愿意為中國本土教練提供足夠多的空間與機會？中國的球迷是否又有足夠的耐心，為這些本土教練成長提供空間？如果連我們自己的中超聯賽都不愿為國產教練提供機會，則中國的本土教練又何以能夠成長？當然，中國的本土教練最急需解決的問題，恐怕也在于：如何能夠將更多的時間與精力用于業務研究與學習，而不是其他方面。